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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响威士忌怎么样?

来源:www.homebrew.com.cn   时间:2023-12-06 06:50   点击:67  编辑:admin 手机版

玉响威士忌怎么样?

源于日本山梨县,酒体有椰子、香草、烟熏、美国白橡木桶和伴有森林的清新芬芳气息。余味细致圆滑、麦芽的清香在口腔丝丝环绕。

川端康成死于哪个城市?

日本逗子市玛丽娜公寓。

这是一座10层楼的高级公寓,从窗户可以眺望伊豆半岛和相模湾的美丽风景。公寓四楼的417号房间,被亚洲第二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日本著名作家川端康成当作工作间使用,每个星期,他都会来这里一两次。1972年4月16日下午3时,川端康成再次来到了公寓。9时50分左右,有人发现从川端康成的房间里传出了煤气味。公寓管理员海老沼贞雄等人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煤气味迎面扑来。进屋检查后,发现川端康成躺在卫生间的地板上。

很快,得到消息的川端康成的主治医生本田正平赶到,尽管作家的脉搏已停止跳动,可本田医师还是作了吸氧处理。希望出现奇迹,但无济于事。现场

验尸法医一色忠雄后来对《女性自身》杂志的记者谈了他到达现场时的情况:

“川端康成躺在地板上,头朝瓷砖洗面池,右侧在下。他鼻子里插着橡胶氧气管。经检查尸斑、瞳孔、有无皮下出血等情况,很明显是吸入煤气自杀。

背部因淤血而变得鲜红,这是煤气中毒死者特有的症状。据我现场验尸,死了约4个小时,就是说,死于下午6时左右。死者表情平静,甚至给人以圆满的寿终正寝之感。“

川端康成是日本著名作家,1968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川端一两岁上,父母双亡,少年时代,祖母和姐姐又相继作古,从此与眼瞎耳背的祖父相依为命,使这位敏感的少年沉浸在悲哀之中,在他稚幼的心灵里投下了寂寞的暗影。十六岁上,川端预感到祖父将不久于人世时,就决心把祖父在病榻的情景记录下来。于是他写起了《十六岁的日记》。这既是作者痛苦的现实的写生,又是洋溢在冷酷的现实内里的诗情,在这里也显露了康成的创作才华的端倪。

少年的川端康成聪颖过人,早早闯入说林书海,广泛地猎取古今世界名著和日本名著,尤其是对《源氏物语》更是爱不释手。他对这部名著虽不甚解其意,只朗读字音,欣赏着文章的优美的抒情调子,但却深深地为其文体和韵律所吸引。这一经历对他后来的文学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其后他写作的时候,少年时代那种似歌一般的旋律,仍然回荡在他的心间。他开始对文学产生了憧憬,上中学三年级的时候,就把过去所写的诗文稿子,装订成册,从这里可以看出少年的康成开始具有文人的意识,最初的写作欲望已经萌发。

中学时代,他无数次投稿石沉大海,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创作天分,认真考虑自己的才能是否可以成为文学家。在1916年作为中学四年级生,在大皈《团栾》杂志上发表了习作小说《肩扛教师的灵柩》,他就经常给《文章世界》写小品、掌小说。《文章世界》举办投票选举十二秀才,川端康成名列第十一位。对于立志当作家的少年来说,这是很大的鼓舞,也是很值得纪念的一年。他在大学预科的同窗好友中有许多志向文学者,他们一起谈论文学,议论文坛现状和探讨当时日本很流行的俄罗斯文学,使来自农村的他顿开茅塞,受益匪浅。这期间,他在学校的《校友会杂志》上,发表了习作《千代》,他以淡淡的笔触,描写了自己同三个同名的千代姑娘的恋爱故事。大学时代,川端康成与爱好文学的同学为了向既有文坛挑战。改革和更新文艺,复刊了第六次《新思潮》,在该杂志创刊号上发表了处女作《招魂节一景》,描写马戏团女演员的悲苦生活是比较成功的,受到文坛老前辈的称赞。川端康成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文艺年鉴》上,标志着这位文学青年正式登上了文坛。

川端发表了《招魂节一景》以后,由于恋爱的失意,特别遭未婚妻伊藤初代解除婚约,他感到幸福的幻灭,经常怀着忧郁的心情到伊豆汤岛,写了未定稿的《汤岛回忆》。此后他为了诉说和发泄自己心头的积郁,又借助自己手中的笔,为杂志写出短篇小说《林金花的忧郁》和《参加葬礼的名人》。与此同时,他在爱与怨的交织下,以他的恋爱生活的体验,写了《非常》、《南方的火》、《处女作作祟》等一系列小说,有的是以其恋爱的事件为素材直接写就,有的则加以虚构化。川端这一阶段的创作,归纳起来,主要是描写孤儿的生活,表现对已故亲人的深切怀念与哀思,以及描写自己的爱情波折,叙述自己失意的烦恼和哀怨。这些小说构成川端康成早期作品群的一个鲜明的特征。这些作品所表现的感伤与悲哀的调子,以及难以排解的寂寞和忧郁的心绪,贯穿着他的整个创作生涯,成为他的作品的主要基调。川端本人也说:这种孤儿的悲哀成为我的处女作的潜流,说不定还是我全部作品、全部生涯的潜流吧。

1924年大学毕业后,川端康成踏上社会,就开始了文学创作生活。他积极与横光利一等人发起新感觉派文学运动,并发表了著名论文《新进作家的新倾向解说》,和创作了《感情的装饰》、《春天的景色》、《浅草红团》等少数几篇具有某些新感觉派特色的作品,并无多大的建树,他甚至被称为新感觉派集团中的异端分子。后来他公开表明他不愿意成为他们的同路人,决心走自己独特的文学道路,他的名作《伊豆的舞女》和《雪国》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的。

川端康成的性情被孤儿的气质扭曲,心中充盈令人窒息的忧郁,一次去伊豆旅行的机会,偶遇巡回艺人一行,与年少的舞女邂逅,第一次得到舞女的平等对待,并说他是个好人,他便对她油然产生了纯洁的友情;同样地,受人歧视和凌辱的舞女遇到这样友善的中学生,以平等待人,自然激起了感情的波澜。他们彼此建立了真挚的、诚实的友情,还彼此流露了淡淡的爱。川端将这段经历化为艺术,便是展现在读者面前的小说《伊豆的舞女》了。

《雪国》描写主人公驹子沦为艺妓,在屈辱的环境下成长,承受着生活的不幸和压力,勤学苦练技艺,追求过一种正正经经的生活,渴望得到普通女人应该得到的真正爱情。但是,作为一个现实问题,在那个社会是难以实现的。她追求的实际是一种理想的、极致的、实际上不存在的哀伤虚幻的爱。男主人公岛村却把她这种认真的生活态度和真挚的爱恋情感,都看作是一种美的徒劳。从某种意义说,这个故事是当时日本社会世相的相当精确的艺术概括。

《伊豆的舞女》、《雪国》的成就主要表现在两方面:其一,在艺术上开始了一条新路。川端曾盲目模仿西方现代主义文学和全盘继承传统都没有成功,但他并没有放弃艺术上的新追求,且不断总结经验,对传统与现代结合进行积极的艺术探索。他的《伊豆的舞女》就是在吸收西方文学优点的基础上,力图保持日本文学的传统色彩作了新尝试。而《雪国》则使两者的结合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赋予作品更浓厚的日本色彩。其二,从《雪国》开始,川端的创作无论从内容或从形式来说,都形成了自己的创作个性,即以抒情笔墨,刻画下层少女的性格和命运,并在抒情的画面中贯穿着对纯真爱情热烈的赞颂,对美与爱的理想表示朦胧的向往,以及对人生无常和徒劳毫不掩饰的渲染。对人物心理刻画更加细腻和丰富,更加显出作家饱含热情的创作个性。

川端康成是个很有成就的作家,他的成就是多方面的,包括小说、散文、评论等。在整整半个世纪的创作生涯中,他共写了超过500部(篇)小说(含140多篇掌小说),在《川端康成全集》37卷本中占去了25卷,这些小说,除了《东京人》、《生为女人》比较长以外,中长篇小说一般都在八万至十二三万字内,掌小说短者仅有数百字。川端的小说,不仅数量甚丰,在艺术上也达到了较高的水平。川端康成的小说创作初期就十分鲜明地表现了自己的艺术个性和艺术特色,并逐步形成他的独特风格。在创作实践的全过程中,他的风格虽然还有发展,其作品的色调也有些许改变,或浓或淡,但并没有断层、没有根本变化,他创作初、中期所奠定和完成的基本特色是:孤独的主观感情色彩、忧郁的感伤抒情情调、人情与人道主义精神,以及虚无与颓废的思想等。但是,后期的作品呈现更复杂和多样化的倾向,贯穿着双重或多重的意识。比如以《名人》、《古都》、《舞姬》为代表,主要表现了对艺术的追求和对生活、对传统的执著,作家在创作的思想性和艺术性上都作了新的探索,并且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以《千只鹤》、《山音》、《睡美人》、《一只胳膊》为代表,一方面深入挖掘人的感情的正常与反常,以及这种感情与人性演变相适应的复杂性;另一方面追求感官的享受和渲染病态的性爱,或多或少染上颓伤色彩。因此,它们在表现人的生的主旋律的同时,也表现了生的变奏的一面。

从小说形式来说,以纯文学为主,作为其小说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有中间小说、少男少女小说,以及其他小说形式比如自传体小说、报告小说等。中间小说是介于纯文学与大众小说之间的一种小说形式,代表性的作品有:《东京人》、《少女开眼》、《河边小镇的故事》、《风中的路》、《生为女人》、《彩虹几度》、《青春追忆》、《玉响》等,这些中间小说既重视纯文学的艺术性,也注意大众小说的通俗性,深受大众读者的喜受。少男少女小说,主要以大中学生为对象,代表作品有《少女的港湾》、《花的日记》、《学校之花》、《美好之旅》、《父母的心》、《肩扛恩师的灵柩》等,以爱为主旋律,描写父母子女情、兄弟姐妹情、师生情、学友情等,文笔优美、表现细腻、情调悲戚,饱含着青春的纯爱。在川端笔下,一些少男少女的主人公即使是萍水相逢,也以爱相待,表达了纯真的友谊。一篇篇少男少女之作,在青少年读者面前,绘出一幅幅人情美和心灵美的画卷,奏出一曲曲少男少女的青春之歌。也不仅限于艺术性方面,这一点对促进人们重新审视东方文化具有重要的意义和启示性。可以说,他为日本文学的发展,为东西方文学的交流,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赢得了广泛的声誉。在日本国内,川端康成的名字早已记录在菊池奖(1944)。艺术院奖(1952)、野间文艺奖(1954)、每日出版文化奖(1961)的花名册上。1953年被选为日本文学艺术最高的荣誉机关--艺术院的会员。1961年,日本政府为了表彰他成功地领导了国际笔会日本大会的召开,以及创作《禽兽》、《雪国》、《名人》、《千只鹤》、《山音》等作品的业绩,即以独自的样式和浓重的感情,描写了日本美的象征,完成了前人没有过的创造,授予他最高的奖赏--第21届文化勋章,成为日本文化功臣。1957年,获西德政府颁发的歌德金牌。1960年获法国政府授予的艺术文化勋章。1968年,以《雪国》、《古都》、《千只鹤》三部代表作,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瑞典皇家文学院常务理事、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主席安德斯・奥斯特林致授奖辞,突出地强调:川端先生明显地受到欧洲近代现实主义的影响,但是,川端先生也明确地显示出这种倾向:他忠实地立足于日本的古典文学,维护并继承了纯粹的日本传统的文学模式。在川端先生的叙事技巧里,可以发现一种具有纤细韵味的诗意。

川端康成先生的获奖,有两点重要意义。其一,川端先生以卓越的艺术手法,表现了道德性与伦理性的文化意识;其二,在架设东方与西方的精神桥梁上做出了贡献。

安德斯・奥斯特林最后宣读了奖状题词:这份奖状,旨在表彰您以卓越的感受性,并用您的小说技巧,表现了日本人心灵的精髓。

川端在瑞典文学院礼堂作了题为《我在美丽的日本》的获奖纪念讲演,他通过禅宗诗僧希玄道元、明惠上人、西行、良宽、一休宗纯的诗,芥川龙之介、太宰治的小说,《古今和歌集》、《伊势物语》、《源氏物语》、《枕草子》的古典传统,以及东洋画、花道、茶道的精神,深入细致地介绍和剖析了日本美的传统。其后种端两度赴美在夏威夷大学和它的分校分别作了题为《美的存在与发现》的讲演和在出席旧金山举办的日本周活动期间作了题为《日本文学之美》的讲演。这三篇讲演稿也是三篇美文,全面系统地论述了日本文学的传统美,成为川端康成的日本美论、日本艺术论,构成了他的独特的美学理论体系,在川端文学中独放异彩。在这些成绩、荣誉和地位面前,川端康成在《夕照的原野》一文中这样叙述自己的心情:荣誉和地位是个障碍。过分的怀才不遇,会使艺术家意志薄弱,脆弱得吃不了苦,甚至连才能也发挥不了。反过来,声誉又能成为影响发挥才能的根源……如果一辈子保持'名誉市民'资格的话,那么心情就更沉重了。我希望从所有名誉中摆脱出来,让我自由。

在川端获得殊荣的背后,隐藏着难以言说的内容……

在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三年之后,1972年4月16日,川端康成突然采取含煤气管自杀的形式离开了人世,川端康成未留下只字遗书。但他早在1962年就说过:自杀而无遗书,是最好不过的了。无言的死,就是无限的活。

1972年4月16日下午6时许,川端康成在日本逗子市小坪町玛丽娜公寓,口含煤气管,自杀身亡。

逗子市(日文:ずしし)是位于日本国神奈川县三浦半岛底部、横滨市的南西、横须贺市的北西、镰仓市的南面、三浦郡叶山町北面的都市。逗子市也是东京的住宅区和高级住宅街(披露山庭园住宅)。

猜测川端康成之死

阎连科

一九七二年四月十六日,川端康成口含煤气管死在了他新购置的玛丽娜公寓四楼的工作室。躺在棉被上,身边放着威士忌和酒杯,就这样,这位日本的大作家,用七十三年的生命时间,圆满而辉煌地完成了他一生对日本美的探索、守护和塑造,使他的死同他凄美的小说一道,共同走入了日本的不朽乃至世界范围的生。也许可以说,先生的自杀,比起他的《伊豆的舞女》《千只鹤》《雪国》《古都》《睡美人》等作品来说,是一部更富有生命力的小说,从内容到形式,都更值得后人去探究、品味和揣猜。日本这么做了。世人也这样做了。日本和世人这样做的前提无疑问是这位先生写下了大量艳丽伤愁的小说和美文,并在一九六八年十月十七日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为日本文学赢得了世界的声誉。人们并不为拥有他的那些小说感到十二分的喜悦,人们更为喜悦的是那些小说为人们换得的耀眼的光环。因为日本人、世人都与我们一样,在许多的时间里,不是惋惜作家没有写出可以强壮文化的传世之作,而惋惜没有拿到诺贝尔奖。人们需要这个奖。人们需要借诺贝尔奖树立一个文化神人。康成先生拿奖了。康成先生就自然而然成神了――是日本的神,也是我们东方的神。因此,连康成先生的自杀都是死亡的美,都是生的升华。为了使这位先生更加神话,日本和我们都把先生的自杀推论为是对美的最后追求和守护,从而先生就成了日本美的化身,永生在了日本和世人的心中。

日本有了这尊美神。我们也有了对这尊美神的无尽向往和怀念,这一切都源于他的那些小说和自杀。包括我在内的许许多多人,都是宁愿把先生的自杀当成不朽的美文来读的,这不是因为我们太浅薄,而是因为先生的自杀和他的文品太相近、太逻辑、太合理。先生说过,自杀而无遗书,是最好不过的了。无言的死,就是无限的活。先生这样说了,先生也就这样做了。先生这样做了,我们就把先生当成美神的化身了。我曾在另外一篇短文中写过这样的话:川端康成在战后的日本看到美国的文化在他面前无孔不入时,对日本传统美便愈加疼爱、抚摸和守护,他的自杀,事实上是对日本传统美的最后坚守,至于诺贝尔文学奖,事实上是对这种传统美的壮大。这种说法,不是我的论断,却包含了我们对这位日本文学大师的敬仰与我们对他小说虔诚的膜拜。我想,这也是我们许多文人对先生和我们文人自己的尊敬吧。

只有把先生的死神话了,也才能多少提高一些文化和文人的地位,在我们这里如此,在日本大约也是如此。可我们忘了,先生也是一个凡人。或者我们不想说先生也是一个凡人。所以我们把先生无言的死说成是对美的最后的完成。然而,伟人也平凡,大师也平庸,却是我们抹不去的事实。我们知道,康成先生幼年时怕同伴打骂,是连学堂都不敢进的,每每听说又有一个亲人死了,恐慌就不期而至,久久地缠绕在他心灵上不肯散去,这也可见,先生不是自幼就视死如归敢于死亡的神童天才。至十五六岁的少年向青年交接时期,先生也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宁可荒了学业,也要沉溺于花街柳巷,与妓女们相守厮混,这虽算不得什么要命的劣迹,然至少说明这位大师也有常人的一面,某些方面也是与大众相差无几的一个凡人。就是到了二十几岁的大学时代,川端康成为人处事已经比较成熟,用我们的官话说,世界观已经基本形成,《招魂节一景》那篇美妙的小说已经问世,使他成为一位优秀的作家已见苗形,第四位千代小姐这当儿远他而去,他所表现的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完全是我们凡人失恋的模样。进一步说去,拿了诺贝尔文学奖后,川端康成已年届七旬,记者们围上门来,络绎不绝地采访拍照,使他本来瘦弱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不得不被人扶回房里休息。然他回到房里片刻,就又自己走了出来,让记者们继续为他拍照,把这些照片拿去发表,这一方面说,是先生为他人着想,怕记者们扫兴而归。另一方面,也是先生为拿奖而悦,希望更多的人来分享他的荣誉。我们明白,一个巨大的喜悦,如让一个人独自享用,这个人会品味出其中巨大的苦涩,而把这个喜悦分给更多的人,喜悦的获得者就能获得加倍的喜悦。川端康成是明白这个尽人皆知的道理的。当祝贺他得奖的客人和看热闹的群众把他的宅邸挤得水泄不通时,当他的门前小路上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车子时,先生就反复地说:“可不得了啦!”“太麻烦了!”其实,我们把先生作为常人看时,是可以从他这仿佛是唠唠叨叨的话中,听出他对拿奖的那份喜出望外之心的。这时候,我们就可发现,川端康成绝对没有托尔斯泰那种后来对诺贝尔奖的不屑一顾,也没有萨特那种一开始就对诺贝尔奖的傲视和冷漠――我们这样说,并不是说先生某一方面就低于托翁和萨特,也不是说先生作为大师就逊色于别人。而是说,作为大师的川端康成,更接近于我们常人,更有我们常人的一面。

回到先生的自杀上来。既然川端康成有我们常人的一面,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把先生的自杀推断得那么神圣呢?难道他的自杀,不可能有“不想活了”和“不能活了”――仅仅因为不想活和不能活就去自杀的想念和行动吗?我们不能忘记,先生是一生都反对自杀的人。三十四岁的时候,川端康成在他寻美、塑美的文学思想基本形成以后曾经说过:“无论怎样厌世,自杀不是开悟的办法,不管德行多高,自杀的人想要达到圣境也是遥远的。”在获得诺贝尔奖的六十九岁后,他还明确地说:“我既不赞同,也不同情芥川,还有战后太宰治等人的自杀行为。”然而,在川端康成作为富有成就的作家和诺贝尔奖获得者的文学大师,说完这些话后,他却在他新置的套房里把煤气管道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真的是为了死亡之美吗?

作为大师的先生也许是那样,但作为凡人的先生,却决然不会在死前想到什么美。一九七二年四月的下午,日光、景色、风向都无什么异常。康成先生也无什么异常。他想去散步,他就对家人说,我散散步去,然后他就步出了家门。谁能想到他这年迈的脚步,会是同文学、荣誉、生活最后的诀别呢?我们能够望得到先生离开宅邸愈来愈小的身影,我们能猜测他这时候愈来愈空大的心房吗?一条通往他文学工作室的道路,一套新置的仅有他一人,显得冷清而又寂寞的房间和七十三岁高龄的衰竭的心灵,他在想些什么呢?他能够不想他的童年、少年、青年、壮年至老年吗?这时候凄寒的如细雨的感觉便淋在了他的心上。这种如雨的寒冷,并不是今天突然地降下,而是形影不离地伴过了他的终生。从记事那一天起,他就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参加着亲人的送葬队伍。葬礼不计其数,出殡仿佛是他少年的职业。孤苦的生活,使他几乎得不到一点温爱,随着年龄增长,希求从异性身上获得点滴的情爱,却又先后有四位小姐离他而去。第四个千代小姐同他的无端分手,给他的心灵上投下了终生失落的阴影,以致使他在人的一生中青春最为饱满的二十六岁前的几年间,再也不敢接近女色。后来终于邂逅秀子,七周八折虽然成婚,以为可以一生享有一湾爱港,秀子却不断流产,无法生育,导致了先生梦求已久的家庭一年比一年空冷下来,不得不使这位大师终生过着“养狗比养子女还好”的生活。再想康成先生的身体,幼年多病,瘦如细竹;青少年时曾想应征入伍,却因短斤缺两被退了回来。到了老年,又得精神障碍症,不吃药就难以维持生活和创作。这样的年龄,这样的经历,这样的身体,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屋中,望着静静不动的眼前的酒瓶,他怎么能不想到人生最为简单的总结之语呢――活着有什么意思哟!文学,先生赖以生存的文学,这时候也终于如女人一样离先生而去。因为寻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就寻找了文学;因为得不到人生的爱抚,就在小说中尽情地表达那种清寒的凄美,以求在这种美中得到生的力量。可是,随着诺贝尔奖的获得,随着年龄的增长,却再也写不出了那样美艳的文字和苦情的故事,再也不能从文学中获得了生的力量。把威士忌倒入酒杯的时候,先生望着那透明的液体,怎么能不产生文学抛弃了作家的悲凉呵。还有荣誉,先生是很为获奖高兴过一阵的,可过后又发现,荣誉是多么的无用。本来对政治素无兴趣,以为获得了诺贝尔奖后,以世界名人的身份去帮助人家竞选东京都知事是定会成功的,是可以影响东京的都政,甚至当时关东、全日本乃至亚洲和世界的问题都会有些变化,不料那位秦野章先生本来就要落选,有了川端康成的演讲、投票却仍然是一个落选。秦野章的落选并无什么,但它却使先生叮当一声明了文学的作用――一无用处和功效。它既不能挽救日本美的衰落,更不能左右丝毫的政治和社会。以七十三岁的高龄和奋斗了一生的伟大作家在他生命力衰退之时,突然明白文学原来除了可以挽救作家自己的心灵之外,并无甚大功用时,那该是多大的哀伤哟。把威士忌咽进肚里时,先生他怎么能不想到人生的虚无呢?怎么能不想到终结生命的事情呢?最后,他想到了三岛由纪夫,这位自己的得意门生,同样是诺贝尔奖的候选人,他不就那样死了吗?不就那样自杀了吗?不就那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原来生是相对的,死是绝对的,有谁能逃脱死亡呢?把棉被铺在煤气管道边,静静地躺在棉被上,喝下一杯威士忌,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想到了三岛的死,想到文学的无用,最后把思绪落在自己孤苦哀伤的一生的回忆上;先生他怎么能不像常人一样想到:

活着还有必要吗?

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倒不如死了好呵。

他可能把煤气管道握在手里等了许久,希望脑子里产生一个还是活着为好的念头。然而,他为这个念头,等得天长地久,等得漫无边际,他却终于在他的脑海找不到一个活下去的念头。最后,先生就不得不把煤气管送进了自己的口中。当他把煤气吸进肺里时,他还在像我们凡人、常人、庸人一模一样地想:我这一生,爱弃我去了,文学弃我去了,亲友弃我去了,与其孤寂地活着,倒不如孤寂地死去,人生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情嘛,文学又如何?获奖又如何?有什么比有一个儿孙满堂、有情有爱又和谐温暖的家更好哟。我川端康成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能抛舍哟。

也许,活着的是不朽的大师康成先生,死去的是凡人川端康成吧。但是,有一点我们已经得到过许多经验,无论是中国、日本,还是整个世界,任何一个民族,圣人就是死了,他的灵魂则平静而安详。如果我们真的把川端康成先生认做大师,真的尊敬这位为世界文学做出了贡献的优秀作家,我们就应该,让他的灵魂被我们的理解所用以后,有机会、有时间,也该让先生的魂灵如凡人一样平静一会儿。

千万,别累着了我们自己。先生终生孤寂,但他缺少的不是热闹,不是崇高,而是一个凡人应该有的温馨的爱。先生是为他的缺少而死的。

是京都啊 ,我语文老师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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